粘稠的黑雾中,她立于白色高塔之上。冰冷的液体正顺着她的利刃,她的指缝,滴落到长满青苔的砖石上。是血液,还是有眼泪,她分不清。“克莱尔,是你吗……”她听到那个男人,口里含着血,喉咙里含混不清。她不说话。他猩红美丽的眼眸如今只剩了黑漆漆的空洞,丑陋违和。他欣然走向她,攥着她的剑,直到贯穿他的身体。他垂头无力地想要亲吻她,她侧过头,躲开他最后的温存。他沉闷地笑了,动作幅度一大,鲜血就从喉间喷涌而出,溅到她的金发上,像是破碎的玫瑰花瓣。“这种死法,会让你……记得我吗?”……会吗?祝言睁开眼,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昏暗的房间,以至于她第一时间没明白,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。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配枪,空落落的,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休假。祝言怅然若失,还没来得及内耗,手里就摸到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。什么鬼?她房间里出现过的活物,除了祝熙,也就只有那条光秃秃的小黑蛇。借着昏暗的光线,祝言瞧见苏然,睡在她旁边,和衣而眠,堪堪缩在床边一角,翻个身都可能掉下床去。他穿着纯白衬衫,清浅的碎发搭在眉间,乖巧拘谨的睡颜像只懵懂的小狗。但祝言还沉浸在刚刚的梦里,明明不太相似的两张脸逐渐重合,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继续梦里的动作,只可惜手上没有利器,她满脑子都是一个冲动:掐住苏然的脖子,扼住他的呼吸。祝言也那样做了,她伸手,在看到自己手臂内侧的两粒红点时,停住了手。像是齿痕,像是标记,她的思绪突然凝固,无法动弹。她不知道,那是苏然留下的印记,约束猎物无法反向伤害。下一瞬,祝言的手腕被抓住。她对上一双带着疲意的眼。“学姐,醒了?”苏然拉着她的手,很自然地放在他的脸旁,耳鬓厮磨,他蹭着她的手心,更像狗了。苏然眯着眸子,欣赏了一眼自己的杰作。那齿痕,是自己利齿刺入她体内的痕迹,她血肉的迎来送往,像极了他的欲望埋进她身体时的反应,深刺,侵犯,扰乱。苏然的瞳孔微微一缩,喉咙不自觉地吞咽。她还不知道,他已然开了荤。祝言逆着光,看到苏然琥珀色的瞳孔,倒映出她的身影,她陡然才从刚才亘古的梦中清醒过来。这是她的学弟,苏然,腼腆单纯的法医同事,弟弟的同学,绝不是梦里那个嗜血变态的中世纪怪物。祝言冷静下来,点了点头,沉默地看了苏然许久。她突然有点悲伤,感觉自己在忘记什么,在变得不像她自己。“学姐,还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苏然俯身凑上前,额头抵在祝言的额前,亮晶的眸子看着她:“你对昨晚的事情还有印象吗?”应该是没印象的,苏然费了不少力气,才抹去祝言那段记忆,他不能让祝言误以为他和某些渣滓是一类人。苏然还是不确定地问她。祝言对苏然的亲昵有些后知后觉,但想到对方学医,也就觉得自己没必要大惊小怪,刻意避嫌只会让对方下不来台。“没事啊,我记得我昨晚不是去你家里了吗?我后来是睡着了?还有,你怎么……在我家里?还在……”我床上。如果不是两人身上衣物完好,祝言都担心自己是不是对苏然下手了,尤其是做了那样的梦,她该不会都照着梦里和苏然来了一套吧。她对昨晚的记忆到祸津蛇就戛然而止。她微微后退,想要起床,却发现自己格外虚弱,尤其是腰部和双腿,有种古怪的酸涩感,明明以前自己跑完长跑都没有这么强烈的胀痛。
祝言拿起手机,显示是早上9:14,她难得没有早醒。房间很暗,她拉开窗帘,吓了一跳。窗外是灰蒙蒙的雾气,压盖住了整座城市,钢铁森林像是在压迫下的困兽,阴郁失色。无风无云,不见天日。身后,听见苏然起身:“昨晚我给学姐按摩了一下,学姐舒服得睡着了,我就送学姐回来了。”“没想到你回来就发烧了,我照顾了你一晚,学姐不会怪我睡了你的床吧,我只是太累太困了……”苏然的声音有些弱,像是害怕祝言责怪。“那条祸津蛇在我那里,不过生命体征也变得极其微弱,我先帮你养着,顺便调查,你不必担心。”听着苏然照顾自己一宿,祝言也不敢怀疑,自己浑身酸痛无力,的确像是发烧的后遗症。她转身道谢,走去厨房想给苏然准备个早餐,却被苏然按回床上。“学姐,你好好休息,我来吧。”“我不是病号,也不是小孩子了,我可以照顾我自己。苏然你不去上班吗?法医所不忙?”“我可以请假陪你……”“听说法医所最近活很多,缺人吧,你去上班,我没事。”祝言无奈地摇摇头,不想耽误苏然工作。“可是……”“晚上等你下班,请你吃大餐。”听到这句话,苏然眼眸弯了起来,“学姐,这是主动约我了吗?”“去吧,法医所没了你可能真的转不了。”祝言越过苏然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喝,又给苏然拿了一罐咖啡。苏然乐呵呵地接过,头发丝都在笑,恨不得冲出去上班。“等等。”苏然回头,就看见祝言走过来,给他系领带。这场景像极了电视剧里妻子和上班族老公的日常,老夫老妻一样。他低头笑意更盛:“学姐,这种时候是不是还要有个吻别才对味?”祝言两手一拉,狠狠地给苏然领带拧紧,差点给他勒得喘不上气。“开玩笑,开玩笑,学姐放过我这次。”下次还敢。祝言压着声音说:“我还羡慕你有班可上。”躺在家里,她感觉自己都快生锈了。“学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