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北的思绪飘得远了,脚下便慢了。
暗道里响起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,温北回神急急退了一步,撞上后头的李止悦,等温北站定才发觉自己腰间那双手,意识到是谁的,赶忙又往前跨了一大步。
一点儿也不想与身后的人有什么肢体上的碰触。
李止悦的手停在半空,僵了一僵才收回。
这短短一个小插曲,陈悯生并未留意到,还颇为挂心的问:你没事吧?
不经意的往温北身上那件袍子上瞟了一眼,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。
没事。温北攥紧了手,视线定定瞧着暗道另一侧:好像有人过来了。
李止悦将手藏于背后,不着痕迹地握了握,面上调笑着问陈悯生:你的好盟友,这是反悔了?
糟了!陈悯生自言自语道:那小子,真是个记仇的!
昨日夜里,他被窗前的人影惊醒,没想到是林一安。
然后,林一安轻而易举瓦解了他的疑惑,而后处处设套,在言语交谈之间,彻底将李止悦扫出了陈悯生的棋盘之中,成为了重中之重的那个将。
两人经过一番战术性秉烛夜谈,确立了同盟关系。
陈悯生犹记得当年在榆林,他也是这么败在林一安手上的,还输了一个好友李止悦。
有道是兵不厌诈,这棋路到底还是后生可畏!
回过味儿来的陈悯生闭口不语,沉痛地指了指后方,李止悦替他解释给温北听:林一安这人虽惯会哄人,与人为谋得太过轻易,但他的约定向来是没有定期的。
承诺了,虽会如人所愿,但具体会在什么时候兑现,由他说了算。
是故意的。
对付难缠的对手,要从根本下手。
林一安擅长玩弄人心,李止悦与他不同,擅长诛心。
这一招妙就妙在杀人于无形。
温北暗想:逾了期的约定,还叫约定吗?
陈悯生对两人道:回笼子那里,我们先出去。
显然,是把他们当成了同在一条船上的人。
嗨,立场是个很奇妙的东西,随随便便就能斗转星移,温北跟着二人,她走在后面,步子很快。
她有些自嘲的想,谁能想到就在不久前,她和林一安还是翻云覆雨的关系?
这番好似逃难的形容,真是糟糕。
回程用了短短几刻钟,到后面几乎是被陈悯生拖着往前,等到了有笼子的那间密室,温北扶着墙壁,浑身疲态。
陈悯生火急火燎到密室的一处,蹲下身去,在墙上好一阵捣鼓。
温北突然问:以你们的功夫,不至于被这些人撂倒吧,为何要跑?
陈悯生头也不抬:这不还有你吗?
这意思是说,她拖后腿了?
温北不说话了,想不到从前指剑武林第一武尊的人,有一天也会被人这样嫌弃。
好了吗?
李止悦问忙碌的陈悯生道。
他原是想去扶温北的,可想到回来的路上,只要去拉她,便不顾身子硬是往前加快了脚步,便错身走到陈悯生那里去,然后道:多半与这魂阵有关,我们一出手,那些族人非死即伤。
魂阵有因果规则,干涉因果事小,若是在因果之中的人死了,魂阵崩塌,或许就出不去了。
李止悦猜测,陈悯生要他进来多半是他与幽掖族有某种联系。
可陈悯生算漏了他对林一安的态度。
陈悯生原以为,就算他把林一安困住了,也绝不会有杀心。
可祠堂一事,陈悯生意识到他真的可能杀了林一安,才不得不找理由进了魂阵。
祠堂下有两个密室,一个死室,一个活室。
死室里布满刀剑、毒药、死阵,活室里只有一个牢笼和一些不至人性命的小阵。
陈悯生不敢赌,所以来了。
陈悯生下了一大盘棋,绝不能功亏一篑,因为他明白流云涧的结,有两个人始终过不去,所以他必须来。
好了。陈悯生站起身来,脚下是一个和狗洞差不多大小的洞,他笑眯眯对两人道:谁先?
温北拖着步子,走上前去,瞧着那个洞,觉得分外讽刺,第二回了。
王爷千金之躯,万事得居于人上,请!
这话说出来,温北确实存了心思,她想:就这一件事,好歹扯平了,但其他的没完。